没有黑板，取而代之的是教室中央挂着的一个大屏幕；没有想象中枯燥乏味的“背书”式讲课，只有“空降”的名师在视频直播里激情四射，侃侃而谈；除了屏幕上的老师之外，教室里还有另一位辅导老师不时走动，监控学生对教学的反应，随时准备为学生答疑。甚至手机不再是明令禁止使用的娱乐设施而是进行答题互动的设备。

与想象中以往昏昏欲睡的大班课相比，这样的培训班是家住江西宜春的胡晓没有想到的。胡晓准备在暑假为自己报一个培训班，为2019年的国考（国家公务员考试）做准备，在报名点老师的推荐下新东方雅思线上课，他试听了该机构今年力推的“双师课堂”。

“虽然隔着屏幕，但感觉挺真实的。”在尝试过第一节课后新东方雅思线上课，胡晓对双师课堂给出了不错的评价。

机构学生求“双赢”

“我就是冲着王陆老师和刘洪波老师去的。”一位曾经参加过学为贵双师课堂学生Nancy说道。王陆和刘洪波都是雅思领域颇有声望的老师。

双师课堂是指一位名师线上授课，加一位助教老师线下辅导的教学模式。与此前流行的在线辅导一样主打名师IP，双师课堂增加了实体教室和辅导老师，业内认为新东方雅思线上课，这种模式或许能让培训结构和学生双赢。

名师在线直播授课是双师课堂主打的一个招牌。在三、四线城市，随着消费升级，巨大的蓝海市场和优质教师资源的匮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近年来，随着互联网远程直播技术的成熟，以新东方、好未来为首的教育培训巨头竞相开始了双师课堂的尝试，通过互联网技术使远在北京上海的名师可以远程上课。自最初的中小学课外培训开始，双师课堂也逐渐扩展到了少儿英语、公务员考试、留学考试、ACCA财经类考试等领域。

与传统的录播课相比，双师课堂提供了更多的真人互动环节，而和目前网上最为流行的名师直播课相比，它提供了一个封闭的学习环境。“一个人在家学习很容易开小差，还是课堂的氛围能提高学校效率。”在谈到放弃在家学习而选择报名双师课时Nancy表示。

在高顿教育主讲ACCA（国际注册会计师）的龚老师也提到，不只辅导老师会在课堂上督促学生学习，通过主讲老师的切换，学生还可以了解到其他城市同学的学习情况 “学生可以了解到其他地区同学的备考情况，而不是仅仅局限于自己的圈子，学生可以参照的范围变大了。”

对于机构而言，可以利用名师的IP在区域性辅导机构“称霸”的情况下，迅速打开和稳固三四线市场；同时也能留住名师。在教育培训领域，培训机构一直为教师高离职率，尤其是名师出走的问题而苦恼。在一个主讲老师为多个地域班级授课的一对多双师模式中，客观上提升了单个老师同时授课的学生数，课时费也因此得到大幅度提升，进而减少了名师出走或“互联网化”的可能性。

新东方CFO杨志辉曾在电话会上断言，尽管目前新东方的双师模式还没盈利，但未来双师模式的利润将高于线下业务，因为优秀老师的资源被充分利用了。

学生和家长的忧虑

在上海的教室里，龚老师在屏幕一端抛出一个问题，来自宁波，杭州，重庆的学生都不甘落后，纷纷按下手中的答题器。与此同时，各个校区答题的正确率会及时被大数据统计，主讲龚老师会实时获取。根据每个校区答题的情况，主讲老师可以给正确率更高的校区给予奖励。“一般我会发一些小红包，或者在课后单独在这个校区的小群里答疑。”龚老师说，这也是双师课堂常见的互动方式。

不过曾经上过面授班，如今转到双师课堂的龚老师还是直言，尽管老师会设计很多互动的环节，但双师课互动效果相比线下仍然有体验损耗。“屏幕确实造成了障碍。” 龚老师称，这也是很多学生和家长心怀担忧。

在她看来，最直观的问题是老师无法观察到单个学生的表情，也不能对学生的疑问做出最直接的反馈：“在面授班的时候，学生一皱眉，我就知道他没听懂了，但隔着屏幕，失去了现场的氛围，我很难观察和照顾到学生的感受。” 根据龚老师的上课体验，即使有了高科技的设备，例如答题器等来增加互动效果，当学生面临问题时，仍然很少会使用。

因为高难度的上课体验，中大网校的名师主讲老师王维刚表示，在招聘老师时，机构会要求老师至少要有5-8年的面授经验。除此之外，老师最好有上网课的经验，这既确保老师对上课的时间有很好的掌控，也保证双师的主讲老师具备较好的镜头感。

对此，部分教育企业正试图运用科技来解决问题。例如，好未来集团所发布的“魔镜系统”，就依靠表情识别系统，来通过摄像头实时捕捉和判断学生的听课状态，并将其反馈给授课老师。

除了互动性以外，双师课堂的另一个难点在于家长和学生对这种教育模式的认知程度和信任度。

家长和学生普遍认为，双师课堂的名师只通过视频授课，理应收取相比面授班更低的费用；培训机构大多认为，来自一线城市的顶尖名师，理应有着比当地老师更高的溢价。

目前，据界面记者查阅部分双师课堂单价显示，一些培训机构的双师课堂与面授课堂收费一致，而少部分是高于网络直播课，但低于面授班。

对于机构大打的名师牌，一些家长和学生的疑虑在于名师的含金量成色是否足够。胡晓就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尽管教师简介上有五花八门的履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所报名的双师课堂主讲究竟是不是名师。在尝试之后他才终于放心：“确实教得不错。”

政策加码助力教育均衡化

双师课堂并非新鲜事物。早在十几年前，一个主讲老师配以地区多个辅导老师的教学模式就出现在了职业教育领域。近年来，双师模式的又一轮爆发，被认为是大型培训机构借互联网技术跑马圈地，收割三四线线城市的生源。

根据新东方2018财年四季度财报电话会上公布的数据，在2018财年（2017年6月1日-2018年5月31日），双师模式已经在新东方的35个现有城市和12个新城市的泡泡少儿项目中测试使用。2019年计划在三四线城市进一步推出双师模式学习中心。好未来CFO罗荣也在2018财年第三季度（截至2017年11月30日）电话会上表示，今后好未来新进入的城市都将采用双师模式，已进入城市也将继续拓展。数量更多的小型培训机构，也正在通过加盟和购买服务的方式，在当地开展双师课堂。

除了培训机构的跑马圈地新东方雅思线上课：直播放大优质师资 三、四线城市流行双师课堂，积极扩张资源以外，双师课堂更被认为是一种可以助力教育均衡的教学模式。无论是好未来还是新东方，其大规模的扩张在一定程度上都使低线城市的学生享受到了更好的教育。

“2017年，中国有许多三、四线城市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了一万美元，这意味着有大量来自上述地区的中国家庭想要、并有能力追求更好的教育资源。”提供外教双师解决方案的“外教易”创始人郑金礼告诉界面新闻，“在教育资源特别是教师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双师会是重要的解决方案之一。”

除了培训机构以外，公立学校也期望借助类似双师教学来促进教育平衡。2013年，人大附中就曾尝试将北京的课堂通过网络传输给广西、内蒙古、重庆等地的学校。成都七中高中部采用“异地同堂”的直播教育方式，也为广西，云南等地的偏远地区带来了优质的教育资源。这二者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去年，教育部印发《2017教育信息化工作要点》，要求“优质学校带薄弱学校、优秀教师带普通教师”，将优质数字教育资源输送到教育薄弱地区，通过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助力推进教育公平。而在均衡资源配置这方面，双师模式无疑具有天生的优势。

今年8月，浙江省教育厅于印发了《浙江省义务教育学校“城乡携手、同步课堂”试点工作方案》，即由县域内的城镇优质学校与乡村小规模小学或薄弱初中学校建立紧密型结对学校，利用互联网技术，将城镇优质学校优秀教师的课堂教学同步到乡村小规模小学和薄弱初中，这也是政府第一次以文件的形式在公立学校试点推广类似的教学模式。该项政策预计于2019年9月在浙江省全面推广。

（文中nancy、龚老师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