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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L教学中的纠错问题——学习者的看法和要求

邱兆杰

一、引言

在外语教学中如何对待学习者出现的错误，历来是语言学家和外语教师研究讨论并存有争议的问题。争议的一方认为：教师必须全面地、随时地纠正学习者的错误英语口语点评评语，这样才不至于让这些错误成为他们的习惯。正如Brook（1960，p.58）所说：“错误如同罪过，必须避免，其影响必须消除。但其出现是可料想到的。”争议的另一方则强调语言的流利程度，主张教师应努力使学生运用目标语言来进行交际，不再坚持不出错误。正如Chastain（1971，p.249）所说：“创造一种学生想讲话的气氛，比要求说话不出错误更为重要。”

当前，许多外语／第二语言课堂教学的趋向是：虽然对语言学习者的错误不再持否定的观点，虽然现在已把重点放在用目标语言进行交际上，但正如Wieczorek （1991，p.498）所评论的那样，仍然存在把纠正错误作为对学生反馈的主要来源的倾向。许多语言教师一方面承认在学习中错误是不可避免的，但另一方面又很少放过学生的错误。实际上，纠错和外语／第二语言课堂是不可分割地结合在一起的。

如果说任何语言教学都是试图干预语言学习的过程，以加速这个过程，那么应用语言学家和语言教师必须提出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为学习者的利益而很好地实行这一干预。更具体地说，在纠正错误方面，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就是怎样纠错才能增强而不是阻碍学习者学习目标语言的潜力。

按照纠正错误研究的全面观点Hendrickson（1978）试图对以下五个有关的问题提供答案：

（1）Should learner errors be corrected？

（2）If so, when should learner errors be corrected？

（3）Which learner errors should be corrected？

（4）How should learner errors be corrected？

（5）Who should correct learner errors？

但是，正如Hendrickson自己所指出的：教师和语言学家对这些问题提供的大多数答案是推测性的和非经验性的。到目前为止，在上述任何一个问题上没有一致的意见，而且关于纠错策略的大部分意见虽然在理论上是正确的，但只是基于语言学家和教师的观点。至于学习者的态度和意见，几乎完全被忽略。然而，我们必须承认，认真考虑怎样适合学生的需要是非常重要的，否则就会阻碍他们的学习。因此，能否尽快地、有效地使学习者达到学习目标，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把教师的意见和学生的意见结合在一起。

二、研究目的与设计

本文的目的是研究学生方面对英语学习中出现的错误和纠正错误的态度和看法，并把他们的观点和外语教师公认的一些意见相比较，以探讨在英语教学中如何有效地纠正学习者的错误问题。为求得比较上的一致，本文的论述将集中在上面Hendrickson所提的五个问题上。另外，本文还将探讨大学非外语专业的英语学习者与英语专业的学习者对纠错问题持何不同的态度。

笔者根据Hendrickson提出的五个问题，设计了五个调查表，分别对青岛大学英语专业的268名学生、非外语专业（包括文、理科）的260名学生和青岛第十五中学（市重点中学）的228名初、高中学生进行了调查。在调查过程中，笔者让学生以书面回答调查表中的问题的形式，自由表达个人的意见。学生回答问题时，不允许互相商议，也不允许把问题拿出教室，以防止意见的相互影响。最后，笔者将所取得的三方面的调查材料进行统计、综合和审查，以提供对上述五个问题的回答。

三、调查结果

表一至表五综合了对268名大学生英语专业的学生和228名初、高中学生进行调查所得的结果。

四、结果分析

1．学习者的错误应否纠正？

表一表明：绝大多数学习者认为，为了提高英语语言的流利度和准确性，有必要纠正学习中出现的错误。他们不但需要自己的错误得到纠正，而且喜欢全面地而不是有选择地纠正。多数学习者不同意，有些人很不同意“应该忽略语法错误，集中纠正阻碍交际的错误”和“只纠正多数学习者感到困难方面的错误”（见表一（2）（3））。很有意思的是，我们注意到有85％以上的学习者不同意或很不同意“不断地纠正错误会挫伤学习者运用语言的积极性”的意见（表一（4））。学习者的这些意见与应用语言学界认为“要有选择地纠错，以免挫伤学习者”的观点（Burt，1975；George，1975）大不相同。

2．学习者的哪些错误应该纠正？

虽然学习者需要全面地纠正错误，但也喜欢有重点地纠正某些类型的错误。绝大多数的大学生认为应当特别注意纠正语音方面的错误。其次是组织结构错误91.1％的学习者表示这类错误值得“非常注意”或“注意”。再就是语法和词汇错误。多数学习者认为拼写和标点符号错误只需稍加注意（见表二）。从表二，我们还可以看出，关于什么类型的错误需要多加注意的问题，中学生和大学生的意见不一致。多数中学生重视的是语法和词汇方面的错误，而不是组织结构方面的错误。中学生对纠正各类错误的重视程度依次是：语法，词汇，语音，拼写，组织结构和标点符号。这种情况说明不同水平的语言学习者有不同的要求，因为较高水平的学习者（大学生）在表达思想方面的要求比中等水平的学习者（中学生）高。

3．学习者的错误应在什么时候纠正？

在什么时候纠错这个问题上，中学生和大学生的意见明显相似。92.1％的中学生表明语音错误应随时纠正，89.5％的中学生认为语法错误应随时纠正，80.7％的中学生认为词汇错误应随时纠正。他们中的62.3％感到组织结构方面的错误应当随时纠正。正如大学生一样，多数中学生觉得拼写和标点符号错误只需要偶而或很少地纠正。

4．学习者的错误由谁纠正？

虽然Corder（1973）和Allwright（1975）提出英语口语点评评语，教师在纠正学习者的错误中应负主要责任，但现在普遍认为如果要使纠错更有成效，学生也起重要作用。在这方面，人们主张应当鼓励自我纠错和同学之间相互纠错，以补充教师在纠错中的作用（Cohen，1975；Witbeck，1976）。然而，问题不是是否要学习者参加纠错，而是要他们纠正什么类型的错误。

表四表明，大多数学习者感到组织结构、语法、词汇和语音错误最好由教师纠正；拼写和标点符号错误由学习者自己纠正。值得注意的是，多数学生不喜欢同学互相纠错。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某种感情方面的特点EFL教学中的纠错问题——学习者的看法和要求，愿意独立学习，从而表现出某种防护机制，这会使相互纠错不那么成功。

学习者感到组织结构、语法、词汇和语音错误最好由教师纠正，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语言的这几个方面对学习者来说比拼写和标点符号较难；二是拼写和标点符号错误在多数情况下是局部错误，学习者认为它们在交际中的作用没有其它类型的错误重要。

5．学习者的错误应当怎样纠正？

当前教师使用的最普通的纠正错误方法是指出学生的错误并给正确的答案。笔者调查的结果表明，大学生最喜欢的纠错方法是提供线索和评语，自己改正（78.4％）。他们喜欢或比较喜欢的其它方法是“指出错误并给答案”和“把错误用作课堂教学的例子”。多数学习者（71.6％）不喜欢“只指出错误，不给线索或答案”（见表五）。中学生对怎样纠正错误的看法和上述情况类似，只不过他们除了喜欢指出错误并给出线索外，同样喜欢指出错误并提供正确的答案。

6．大学非外语专业的英语学习者与英语专业学习者对纠正错误的态度有何异同？

笔者把对260名非外语专业的大学生和268名英语专业的学生进行调查的结果做了详细的比较和分析后发现：对于英语教学中纠错的问题，这二类学习者的看法和要求相似。同大多数英语专业的学生一样，其它专业的大多数英语学习者不仅需要纠正组织结构、语法和词汇方面的错误，而且特别注意纠正语音错误。多年来许多外语教师认为公共外语学习者的主要目的是掌握读写，因此往往忽略他们的语音错误。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这种观点需要改变。

英语学习者现在普遍重视纠正语音方面的错误的原因可能是：（1）自从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我国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与国外的联系越来越多。作为世界上最通用的语言工具，英语的用途越来越广泛。广大英语学习者不仅要求掌握好书面英语，而且要求能够正确地、流利地用英语进行口头交际。为了提高英语口语水平，就必须纠正语音语调方面的错误。（2）在当前的一些英语水平考试、资格考试、出国留学考试（如：EPT，BEC，TOEFL英语口语点评评语，GRE等）中，听力测试部分都占相当大的比例。英语学习者很清楚，如果不掌握标准的语音语调，就必然影响听力水平的提高。

五、结论

根据研究的结果，笔者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在纠错问题上教师的意见和课堂实践与学习者的需要和期望不总是相符合的。这种不一致可能影响语言教学的成功。因此，如果教师要积极干预语言学习，就必须考虑怎样才能最好地适合学习者的需要，就应该愿意按照新的证据批判地审查我们关于纠错的信念和实践，修正在课堂上老一套的纠错习惯，以适合学习者的期望和需要。

第二，不同水平的学习者对纠正错误的期望和要求存在着差异，这一事实要求教师不仅应当注意识别这些差异，而且要灵活地处理不同的要求。大学英语专业学习者与其它专业的英语学习者对纠错的看法和要求没有明显的区别，但是这并不意味永远不会存在差别。因此，为了决定如何最好地对待纠正错误，教师应该认真地研究自己所应付的特定的外语／第二语言情况。只有详细地分析学习者的需要和期望，根据外语／第二语言文化背景和学习者的水平加以细心考虑，才能很好地决定怎样有效地纠正错误，纠正哪些错误，什么时候纠错和由谁纠错等问题。

总之，为了取得在外语／第二语言课堂上纠错实践的成功，我们需要的不是一本标准化的纠错手册，而是对学生的水平、态度、意见、要求和文化背景的敏感能力，以及愿意把这一切结合到课堂实践中的态度。

参考文献

Allwright R．H．1975．Problems in the study of the language teacher’s treatment of learner error．In M．K．Burt ＆ H．C．Dulay（Eds．）．New directions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Washington D．C．：TESOL．

Brook．N．1960．Language and language learning．（2nd Ed．）New York：Harcourt Brace ＆ World Inc．

Burt．M．K．1975．Error analysis in the adult EFL classroom．TESOL Quarterly，53—63．

Chastain．K．1971．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language skills：Theory to practice．Philadelphia：Center for Curriculum Development Inc．

Cohen．A．D．1975．Error correction and the training of language teachers．Modern Language Journal，59，414—422．

Corder．S．P．1973．Introducing Applied Linguistics．Hardmondswosth Great Britain：Penguin．

Hendrickson．J．M．1978．Error correction in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Recent theory research and practice．Modern Language Journal，62，387—398．

Wieczorek．J．A．1991．Error evaluation interlanguage analysis and the preterit in the Spanish L2 classroom．The Canadian Modern Language Review，47（3），497—511．

（本文首次发表在《外语界》1997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