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为了还孩子一个更清澈的童年，今年，教育部的“减负”决心更坚定了。

然而，中小学公民同招、严禁学龄前的学科类培训等措施，似乎都未能足够安抚家长。

为了抢夺“万分之一”的名校机会，抑或是惶恐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家长们依然不敢放松，早早给还在幼儿园的孩子安排好了各种课程。

作家华莱士·斯泰格纳写道：“一个孩子儿时看到的风景上海少儿英语字母教学，是他未来成年之后所看到的一切世界的底色。”

未来，孩子们何以抵抗成人岁月中的崎岖迷茫？是满满当当的培训课表，还是充盈心灵的童年时光？

文/戚梦颖

28岁的王麦，为了不给儿子幼升小的简历拖后腿，从去年开始又拾起书本加入考研大军。

虽然儿子才两岁，但王麦觉得，户口落在北京大兴下属村镇这样的“教育弱区”，就要提早为孩子打算。

她看上的机会，就是俗称“早早培”的人大附中实验小学的教改项目。

上海的赵可也曾经去旁听“神仙学校”上海实验学校的讲座。去年，这个学校有3万个小朋友报名，通过一系列网筛、笔试与面试后，最终只录取60人。

赵可觉得，就算是300人中录取60人，自家孩子可能也不是拔尖的。因此，赵可和丈夫决定，就让孩子去上对口的公立小学。

但是，赵可也依然为孩子今年的“幼小衔接”发愁。幼儿园什么都没有学，小学跟不上怎么办？于是，赵可为孩子安排上语数外的培训课程，提前开始学习小学内容。

随着全国义务教育阶段“公民同招”政策的推进与落实上海少儿英语字母教学，通过考试选拔学生的小学越来越少。

不需要再“拼娃”选学校，家长的择校焦虑看似得到了缓解，然而，对口学校资源的失衡、幼小衔接的“错位”，都在刺激着家长，真能安心就此躺平吗？

公民同招后，拒绝躺平的家长

一份三年前的简历再次在网络上走红。

这份15页简历的主人，是一位出生于2013年的上海孩子。父母均从复旦大学毕业，在外企担任高管职位。

根据这份简历，这个小朋友在大班时就认识1500个汉字，已经阅读1000余本英文书，每周还要写三篇英文日记。

后来，孩子的“理想学校”上海星河湾双语学校也作出回应，家长做PPT是个人行为，学校没有要求家长提供简历。

此前，想进星河湾这类民办学校，孩子需要先经历包含语文、英语、思维逻辑等能力测试的面谈。最终能被录取的，都是家长口中的“牛娃”。

2019年3月，教育部发布了《关于做好2019年普通中小学招生入学工作的通知》，提出民办、公办中小学同步招生，民办中小学免试入学。

2020年开始，北京、上海等多地落实“公民同招”政策，民办义务教育学校招生纳入审批地统一管理，与公办学校同步招生；对报名人数超过招生计划的，实行电脑随机录取。在2020年幼升小的招生过程中，只有极个别具有实验项目等的学校能够保留考试选拔的环节。

王麦却高兴不起来。

来自天津的王麦，与户口在北京大兴的丈夫结婚后，就住在大兴“比较偏僻”的一个镇上。有了孩子后，王麦就开始担心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虽然有着北京户籍与公立小学的学位，但是镇上对口学校的学风让王麦十分担忧。“（我们这儿）校风出问题了，孩子们都在比什么？不是比这次有进步了上海少儿英语字母教学：千元学拼音，中班学字母：消失在课表中的童年，他们都是在比谁不写作业，谁考的分更低，谈了多少个对象。”

王麦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孩子的“三观”肯定会受到不好的影响，虽然并非必须让孩子上名校，但至少她想把孩子放在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环境。

因此，王麦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努力赚钱，即使买不起海淀、西城的学区房，至少也要争取在亦庄区域为孩子买个有初中学位的房子。另一方面，王麦打算从幼儿园开始引导孩子学习上海少儿英语字母教学，做好幼小衔接的部分，在幼升小的时候让孩子去参加“早早培”的考试。“考上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入学，也不用买房子了。”

在王麦看来，对于他们这样买不起学区房的家长来说，考试入学给予了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王麦了解到，早早培此前都有面试环节，会让孩子介绍父母的工作或者家庭成员的学历。为了增强孩子的自信心与提升自我，王麦在去年底报考了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硕士，但最终结果出来，王麦还是与自己梦想中的名校失之交臂。

孩子马上就要到入园的年龄了，王麦打算把孩子送到“能教知识”的私立幼儿园，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因此王麦觉得，当下赚钱比较重要，考研的事要先放一放了。

“什么都不教”的幼儿园

王麦曾致电咨询过那家私立幼儿园，是否会教授语数外，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而“什么也不教”的公立幼儿园被王麦排除在选择范围之外。

2018年起，教育部就启动幼儿园“小学化”专项治理工作，表示“ 对于提前教授汉语拼音、识字、计算、英语等小学课程内容的，要坚决予以禁止 ”。

2020年，教育部就《中华人民共和国学前教育法草案（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稿》明确指出，幼儿园不得教授小学阶段的教育内容，不得开展违背学前儿童身心发展规律的活动。

赵可的孩子就在上海的公立幼儿园。虽然赵可算得上是一个“佛系”妈妈，但她仍然担心孩子幼升小后无法适应新环境，听不进去课程以致跟不上进度。

从中班开始，赵可就有意识地让孩子学数字、字母与写字。现在，她也给孩子报了一些线下辅导班。赵可还建了一个五六十人的家长群，交流孩子的学习状况，也分享好的网课资源。

广州的李明在女儿上小学前，没有让孩子提前学习任何“小学知识”，但她现在十分后悔。

李明的女儿在2019年秋季入学，之后就遭遇疫情，在家上了半年的网课。年纪小的孩子在电脑前根本坐不住，因此，女儿的多门功课都落下一大截。现在，李明高价请了一对一的老师，给二年级的女儿补习拼音知识。

“班级群里老师总点名表现不好的，后来一问都是没有做过幼小衔接的。”因为女儿的经历，李明不敢再“放养”儿子。她的小儿子今年秋季也要入学了，去年李明就给儿子安排上了幼小衔接的课程。

为了更好的学习效果，李明还特意选择了12人左右的小班。“拼音班26课时2000元吧，数学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一名深圳公立学校的小学语文老师透露，按照学校教学计划，一年级入学后的一个多月就会基本完成拼音的教学。“没有提前学过、接受能力差点的孩子就很吃亏，一下就垫底了。”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实验师郭媛媛的论文指出，在被调查的188名南京大班幼儿中，有72.34%的幼儿参加培训，幼儿每周参加学习1~2次，每次时长1~3小时；选报培训内容最多的三项依次为数理逻辑训练、拼音、英语。

而根据艾瑞咨询的推算，北上广深的幼小衔接报读率均超过了30%，其中上海达46.2%。同时，艾瑞咨询预测，中国广义幼小衔接市场规模将保持快速增长，在2022年或接近800亿元。

ABCD与咏春拳

厦门的陈林给今年入学的儿子安排了书写课，她并不要求儿子一定要认字，而想让孩子懂得如何握笔，能够把横折撇捺写清楚，在上一年级后不至于“那么辛苦”。

在陈林的认知中，当孩子拥有自主学习能力的时候，比起压迫性的学习更能把学到的知识变成自己的。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从儿童成长发展的角度出发，在幼儿园教授小学的课程不利于孩子长期的发展。过早接受限定性的知识教学，会阻碍幼儿个性的正常成长以及天性的发挥。

但是，如今幼儿园依旧存在着超纲教学的现象。

李明的老家在广西的农村，她带着孩子回乡时发现，老家同龄的孩子都已经学会了30以内的加减法，自己在广州大城市上学的孩子却什么都不会。

业内人士表示，一线城市“幼儿园去小学化”落实情况较到位，但是中下等和乡镇幼儿园的教学超纲现象则非常严重。“家长的意识还是学得越多，这个钱花得越值。为了多挣钱，两个幼儿园之间会竞争，你教10、20以内（加减法），我教50以内，你交50以内，我教100以内。”

在储朝晖看来，所谓“幼小衔接”的过渡教育并非良方，根本上是整个系统出现了问题。“这是现在的考试评价制度出现了问题，中高考仅仅看考试分数，然后应试的倾向就向前延伸到小学，甚至到幼儿园。”想要缓解焦虑，要在深层次改革考试招生制度。

储朝晖认为，幼升小不是幼儿园跟小学衔接，更主要的应该是小学与幼儿园衔接。幼儿园、小学阶段应该多开展一些个性化的活动，让学生通过这样的活动更好地发展自己的优势潜能，发展自己的特性。

在升学压力的缝隙间，这些父母也在努力地为孩子的精神乐园建筑一隅之地。

李明的儿子一直想学功夫，李明就让他练上了咏春拳，女儿也一直学着喜欢的芭蕾。

陈林笃信三岁定终生，比起学科知识，陈林更愿意让孩子提前接触艺术，也更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儿童抑郁症的数据好像高了非常多，所以我也很重视这一块，有时候感觉看孩子太紧了，就跟我老公沟通一下，觉得我们好像对他们有点要求过于严格了。”

美国著名作家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曾说：“培养一个强大的孩子比修补一个破碎的大人要容易得多。”

当下的孩子们似乎也很难强大起来。《2020大众心理健康洞察报告》显示，超过三分之一的受访青少年认为，学业压力、父母的管教及沟通，是主要压力来源，而我国有3000万名青少年为抑郁症所困。

最近，有网友分享了自己在播客节目中听到的内容：研究员在北极科考时看到一群中国小孩，上前一打听发现是北京市朝阳区小学的毕业旅行。

在不断拉高的起跑线下，再佛系的家长，也不得不被迫卷入“旋涡”。

（应采访者要求，王麦、赵可、李明、陈林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