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邱珊珊 上海文学
照片由 Liana 在 Unsplash 拍摄
原载于《上海文学》2024年6月刊
红影
邱珊珊
桑主任赶着,终于提前一刻钟到达了会展中心。如果她迟到了,林助理一定会露出“你真是没有我不行”的表情。会展中心的人潮让她很意外,排队排了七八分钟才进去,还要刷身份证,延续了疫情三年的习惯。找到会场,又是一个意外:没有座位。作为受邀嘉宾,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座位。似乎正如媒体报道的那样,这次书展的参展人数比前两年成倍增加,大家都很焦急,迫不及待地想要活动一下筋骨,大显身手。
场地不大,就是用木板隔开的一块空间,舞台占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挤满了四五十人,很热。桑导演脱下羽绒服和围巾,抱在怀里,然后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平时他觉得林助理没什么用,现在觉得有她在身边就好了。
林助理感冒了,不管是支原体、甲流还是合胞病毒,总之就是发烧了。她打电话说,我不敢来,主要是怕传染给你们,老人家是弱势群体。桑主任听后心里嘀咕:你干嘛要这么说?但她还是爽快地回答:没事,你好好休息吧。
这时,主办方的一名工作人员看见她,连忙上前迎接大学英语,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椅子不够学英语补习班,暂时加人。”她自然说没事,人多就好,就是怕没人。心里却想,难道不能把重要嘉宾的名字写在椅子上吗?这么简单的事情。
最后,椅子运到了,是那种简单的折叠式椅子。她被邀请坐在新加的椅子上,靠近讲台,双脚直接靠在讲台上。她坐了下来,镇定自若。只有一个小时,所以什么都行。
桑主任今年63岁,退休前在某局担任副局长、局长六年,桑主任已成名。虽然人们总夸她看起来不像60多岁(也许只是夸奖),但她心里清楚,衰老正在一步步逼近,像军队在逼近。最主要的表现就是她没有精力做任何事。以前,她对每一项活动总是热情高涨,现在却找各种理由推辞。但就算推辞了一半,还有很多是她必须参加的。这也是她自己的错。刚退休时,她怕被人冷落,谁请她去开会,她都答应参加。她一下子接了七八份兼职,连校友会都接了。其中一份全职工作是在政府机关下属,还给她配了个助理。刚开始她很享受,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青岛英文,感觉比退休前更光荣。 这七八年过去了,她真的厌倦了,她深深的感受到,55岁和60岁不一样,60岁和63岁也不一样。
有一天,她准备出门,闺蜜来请她喝茶。桑主任抱怨道:“真不想去开会了,跟你们喝茶聊八卦多舒服,在家看看书刷刷手机也很过瘾。”闺蜜说:“别这么装逼,我想参加也没人请。”她说:“我真的提不起劲儿,俗话说人老先老在心。”闺蜜说:“你这么厉害,怎么能让自己老呢?你要抗拒。”她说:“怎么能抗拒呢?”闺蜜说:“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应酬,让自己精神饱满就行了。”她嘟着嘴说:“没有多巴胺、没有荷尔蒙、没有内啡肽,我怎么能精神饱满呢?”
但她心里还是接受了闺蜜的建议,每次出门前,她都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心里说:“忍住!”
抵抗的方式之一,当然是穿衣。平时在家,她穿衣打扮得随便,甚至可以说邋遢。出门时,她会把自己束紧,穿上小西装、丝巾、裙子、半高跟皮鞋,然后梳理头发、化淡妆,锻炼筋骨。现在天气极冷,又刚下过一场大雪,但她还是一样,只不过身上裹着一件羽绒服。
桑主任看了眼手机,两点十分,会议是两点开的,她盘腿坐在那里,挺胸抬头,丝毫不松懈。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有重要人物还没到,估计也是跟她一样赶时间的人。今天她还有两场会议,三点半还有一场,虽然都在展览馆,但她还是希望这场会议能准时结束,好让自己有时间休息。
桑导演微微扭头环视了一下会场,突然吃惊地发现左边有个女人盘腿坐在地上,鹤立鸡群,不,是鹤立鸡群,他立刻一把抓住了她。
女人屁股下面空空如也,坐在地上,身上穿着一件很旧的红色棉布长衫,里面露出一条秋裤,脚上穿着一双粉色的棉鞋,头上戴着一顶针织帽,显得有些邋遢,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外教网络,还是七十多岁?
桑主任第一个念头是,一个流浪汉(女)怎么能进这种场合?仔细一看,他们不像流浪汉。再说,就算是流浪汉,他们也要来参加书展,爱看书,门卫也不可能拦着。难道没有一个拾荒者,每天去图书馆看书,还能被人尊敬吗?桑主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女人盘腿坐着很舒服,看上去肌肉还没有僵硬(如果她这样坐着,得有人拉她起来)。也许她看上去没那么老,只有五十多岁?她身边放着一个包,不是女士用的小手提包,而是一个类似公文包的黑色大书包。拉链没拉上,能看见里面的文件和塑料袋。包包边上插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她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部手机,大号的放在最上面。打开屏幕,可以看到好几个微信群。哦,她还戴着一副眼镜。
桑主任完全被她吸引了英语方法,她是谁?她来干嘛?连会议开始,桑主任的注意力都还在她身上。难道她是出版社的人,只是穿的不怎么得体?不太可能,她年纪太大了,现在出版社的社长也基本都是70后,编辑们更是年轻,再说了,哪个编辑会这样坐着?所以,她也是作家吗?作家不受年龄限制,可以玩个性,要是作家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足够她和闺蜜八卦一阵子了。
不知为何,虽然这名妇女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但桑主任却难以认定她是一位老太太,心里暗暗叫她老太太。桑主任拿起手机,悄悄拍下老太太的侧影,发给了闺蜜:哎,我在会上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其中一个闺蜜看到后赶紧回复:你也来开会了吗?你看上去很独特。她说,不知道,感觉很奇怪,就坐到了地上。第二个闺蜜说,她手背上有二维码,难道她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桑主任仔细一看北京学英语哪里好,果然如此。老太太的左手背上,贴着一张邮票大小的贴纸,上面有一个二维码。那是什么二维码?是医院输液的二维码,还是住院的二维码?难道她真的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
桑导演就想拿出手机,扫一下二维码。
第三个闺蜜说,我前几天在视频里看到一个大学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处乱逛,是个女的,会不会是她?桑主任说,这个人看上去比我大,就算是老师也应该退休了。第四个闺蜜说,会不会是个落魄的艺人?我真想知道。其他几个闺蜜也说,是啊,我好好奇啊,你们可以去看看,当一回马普尔小姐。
桑主任笑了笑,又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对桑主任的打量并不在意,或许根本没注意到。她一副身处无人之地的模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认真听着大家的发言,时不时点点头,或是说几句赞同的话,显得十分投入。她一度觉得有些困,单手支着头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精神了起来。
这时,桑主任也上台了,说了自己准备的事情,然后下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下台的时候,发现老太太右边有人早早离开了,留下了一张空椅子。她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示意她坐到椅子上,可老太太摆摆手,继续坐在地上。似乎没有邀请她来参加会议,她很自觉的没有占位置。
桑总监坐回椅子上,看到林助理发来的两条信息,林助理虽然生病了,但还是很敬业,早上提醒她下午两点要参加一个活动,现在又提醒她三点半还有一个活动惠州英语,提醒依然是会议通知的截图加上一句生硬的:这是你三点半要参加的活动。
桑导演没理她,她到了会场的时候已经跟她汇报过了,下一个活动也是在会场,既然来了,怎么会参加完一个活动就回家长沙英文,第二个活动都忘了,这样不是很没面子吗?
林助理不是她的全职助理,而是兼职的,平日里在原单位办公室当文员。这姑娘很老实,情商低,或者说不太会说话。像昨天说自己感冒了,不能陪她开会,还要加上一句“老年人是弱势群体”,还带了一些与主题无关的东西。有一次他们要去外地开会,她发了前一天晚上九点多的航班,还说了一句:桑主任,这是明天的航班。她哭笑不得,他们坐的是同一个航班,她完全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明天需要我去接你吗?或者,明天我们机场见。桑主任开玩笑地回答她:你怕我忘了吗?林助理回答说,这是我的职责。
桑主任觉得,虽然人人都会说话,但能表达自己的并不多。早上,她去发廊洗头,这是她每次活动前必做的事。理发师鼓励她做头发护理,指着一个刚做完头发的年轻女人说:“你看她头发护理得多好,这么亮。”桑主任说:“那是因为她年轻。”理发师说:“不不不,跟年龄没关系,主要还是护理。”桑主任没再说话。理发师明显是罔顾事实,怎么可能跟年龄没关系?她五十岁之前,从来没为头发操心过。再说,理发师自己的头发本来就稀疏,已经到头顶了,靠发胶才让几缕头发竖起来撑住局面,他为什么不好好护理呢?当然,人有难,就别拆了。她真想好好教训一下理发师。 您应该说正是因为年事已高,所以才需要更多的照顾。
桑主任也曾想教教林助理说话,她总被当成老糊涂,让她很不开心。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在这个“95后”眼里,她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糊涂,所以她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过林助理可能不知道,她经常推掉一些应酬活动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敢跟她出去。
活动终于结束了,时间是3点10分,距离下一个活动还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桑主任原本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去卫生间,但是看到旁边的老太太起身要走(她跳起来的动作很灵活),她立刻走过去和她聊天。
桑主任装作很熟地问:“你还要去参加别的活动吗?”老太太说:“我去别的地方参加活动。”桑主任问:“你这个活动是随便参加的吗?”(其实是“有人邀请你去的?”)老太太说:“是啊,我路过这里,看到说出新科普书,就想了解一下。”哦,原来你是做这个的?没有。写过科普书吗?没有。做过科普书编辑吗?没有。当过……老师吗?没有。
老太太连说了好几次“没有”,脸上却挂着笑意,似乎觉得桑主任的问题太过离谱了。
桑主任越想越纳闷,她这么认真参加发布会,哪怕要坐在楼下听完整个过程,可她不是这个行业的人,那她到底是什么行业的人?她来书展干什么?纯粹是兴趣爱好,还是,为了孙子孙女?听说有些爷爷奶奶会为了孙子孙女争抢?又或者她只是个流浪汉,外面太冷,她进来借暖气。
老太太似乎感觉到了桑主任对她的猜测里带着一丝鄙视,突然用英语脱口而出一句,“Keep learning, or you're out。”
桑主任明白,不学习就会被淘汰,她有些惊讶,说:“你会说英语。”老太太自豪地说:“我学了好多年了,2008年奥运会的时候长沙英文,电视上说全世界的人都会来北京,我就决定学英语,花了1万块钱报了新东方。”桑主任问:“你想当奥运会志愿者吗?”老太太笑着说:“还没轮到我呢,我在想,要是遇到外国人问路怎么办?”
桑主任听了这稚嫩的回答忍不住笑了,她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放学时遇到外国人,怕外国人走丢,就上前打招呼,结果只听懂了一句话:“我是澳大利亚人。”
然后,还没等桑主任问完,老太太就主动告诉她:“我不是老师,我是学生,我同时上五门课。”桑主任问:“你在哪里上课?都是什么课?”老太太说:“老年大学。”我报了英语、古汉语、手机摄影、太极拳、时装秀。
其中古文让桑主任有些意外,问了两遍才确认,有些结巴地说:“你,这个,这个,学这些是因为……”老太太平静地说:“就是觉得有意思,我特别喜欢古诗,一直想报名参加诗歌比赛。”诗歌比赛?就是电视上比赛吗?老太太说:“是啊,我没报名。”
桑主任的一次次惊呆北京学英语哪里好,反而激起了老太太的表达热情:“我跟你说,我学得最好的就是时装表演,才两节课,我就学会了走秀的基本动作,你看。”
她突然把公文包和手机放在地上,做了一个模特步。必须说,她的模特步走得很不错,一点都不逊色于专业模特,只是个子比较矮。桑导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随后,趁桑导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老太太就地劈叉外教那家好,站起来再做一次直立抬腿。这个动作难度相当大,她试了两次都没能站稳少儿英文,好歹还是把腿抬起来,靠在脸颊上。
这一系列举动,让桑主任心里暗暗“天呐”。她可能真的是精神病学英语价格,至少不是文化人,更准确的说,不是文化行业的从业者。凡是在“单位”工作过的人,都不会这样当众劈腿、劈腿。
桑主任又想起闺蜜的猜测,“从医院跑出来的。”她指着老太太手上的二维码贴纸,漫不经心地问,“这是干什么用的?”老太太低头撕下来扔在地上,根本没在意:“这是我刚才进来时在门口的入场码。”入场码?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也许是客人?反正不是医院的二维码,这让桑主任稍稍放心了一些。
老太太没有注意到桑主任的怀疑,还想继续上形体课。她说自己可以做瑜伽高难度动作,比如前弯、鸽子式。刚要试,就看到楼道里站着几个保安,正盯着他们。老太太立刻说:“我走了,有保安。”桑主任说:“别管他们,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老太太拿起包和手机转身就走。
桑导演猜想她可能是被保安粗鲁地驱逐了,对他们心生戒心,不情愿地跟了上去,提议道:“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吧。”可老太太却径直走到扶梯边下楼,她跟在后面,发现老太太刚才做动作的时候,裙子下摆卷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秋裤,桑导演想把她拉下来,却没追上。
桑导演跟着她坐电梯下楼,看了看时间,距离下一场活动还有十分钟,按理说她应该马上就到会场,但她还是紧紧跟着老太太外教收费,生怕她迷路。反正她下一场活动是颁奖嘉宾,迟到(甚至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自己说。
桑主任追上老太太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老太太说,我要坐地铁去看画展,晚上七点在书店听一位著名作家的讲座,你要去吗?
居然真的邀请她,桑主任笑着摇头,“我还有事,去不了了。”
老太太匆匆忙忙的出了门,一副忙碌的样子。桑主任继续问:“你每天的日程安排这么满吗?”老太太说,“我每天三点起床,四点出门,晚上八九点才回家。我买了城市交通年卡,每天到处奔波。”
你不照顾孩子吗?桑主任问这话,是别有用心的,想知道她结婚了没有。老太太干脆说:“没有!”那你每天到处跑,家里人有意见吗(还是别有用心)?我一个人,没人照顾我。那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还是现在才这样(司马昭的意思)?老太太笑着说:“这是我的秘密。”
桑主任想,看来她还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她再次确认,老太太很正常,只是有点神经质。“神经质”在精神病分类中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症状。也许她就是现在流行的一个词,外向。但作为外向者,她是一个孤独的人。似乎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一个完整的人补习班英语,只能形容一部分。
桑主任有些感慨,今天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这个老太婆。眼前的老太婆就像一棵冬树,没有花,没有果实,没有叶子,只有密密麻麻交叉的枝条,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树。桑主任恨不得把她的根挖出来孩子学英语,看看她的秘密。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她喜欢玩的那个游戏《羊羊》,不断闯关学英语哪个好,到达了羊王,却再也无法晋级,这让她很不甘心,她只想知道晋级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羊,比羊王高一级的又是什么羊,她心痒痒的。
但她此刻最想做的,却是把老太婆的裙子拉下来,倒不是怕冷,而是看着别扭。可她刚向前迈一步,老太婆就后退了一步,始终和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桑主任本准备继续问,又不冒犯老太太,她就岔开话题:你上那么多课,学费肯定挺贵的吧?老太太说,国家办的老年大学学费不贵。我有退休金,一个月三千多。桑主任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因为有退休金就说明曾经有工作(不是流浪汉);但心里也挺纳闷,三千多能干什么?在这大城市,三千多勉强糊口。
老太太看出她的意思,立刻说吃饭花不了多少钱,一天三十多元就够了(吃饭也太便宜了吧)。租的房子一个月五百元(租房说明她是外地人),因为没有暖气比较便宜。没有暖气!现在是零下十几度。桑主任终于忍不住惊呼,这么冷的天,没有暖气你怎么睡觉?老太太说,我不怕冷,我冬泳。你也冬泳?你冬天去哪里游泳?东沙河。你也可以去。桑主任说,我不敢。那你看我们游泳学英语费用,还可以拍照,那边游泳的人很多。这已经是老太太第二次邀请她了。你参加冬泳队了吗?老太太摇头笑道,我不参加什么队,我自己游泳,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她确实是孤独的旅人。
此时北京学英语哪里好,他们已经走出了会展中心,站在路边。零下好几度的气温,桑主任很快就觉得受不了了,她立刻出去清鼻子。没办法,她只好把口罩拿出来戴上。今天穿衣服出门的时候,她根本没考虑过待在户外,想到从家到车上再到会场都有暖气,所以里面穿了一条裙子。虽然裙子里面有打底裤,但也很单薄,早知道就换成长裤加靴子了。
桑主任跺了跺脚,看着老太太。她一动不动,仿佛春天里站着。衣领处露出的内衣很旧,是红色的。她好像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不是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像渔网一样的围巾,一点也不暖和,也是红色和玫红色的自然拼读,似乎她就是喜欢红色和黑色。而且,她虽然看上去邋遢,但并不脏,脸上、手上、衣服上都干干净净的。
老太婆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有抓着头上的帽子搓来搓去的习惯,有时候往后面拉,有时候往旁边拉。帽子是黑色的,上面布满了红色的五角星。她的肤色不怎么样,连一点脂肪都没有(更别说胶原蛋白了),又瘦又黑。不过五官很端正,年轻的时候肯定不丑。鼻子上的眼镜估计不是老花镜,而是近视镜,镜框很普通,几十块钱一副。她把帽子搓到一边,头发就露出来了,两鬓角有些花白,不过大部分还是黑色的,而且那种黑色明显是自然黑,不像是染的。
“你真的不冷吗?”桑主任又问。这么瘦弱的身体,哪来的力气?老太太说:“我不冷。”她把脚从棉鞋里伸出来给她看,得意地笑道:“我光着脚啊!我没穿袜子。”
桑主任愣住了,今天她已经愣了好几次了,刚才还在想,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卖衣服的英文教材,带她去买件羽绒服,补偿她纠缠了半天。没想到,她不需要,连袜子都没穿外教少儿,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桑主任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说:“你看上去比我年轻,不到六十岁吧?”老太太开心地笑了笑说:“我六十三岁了!”
原来她和我同岁!桑主任没问她是几月生的,没意义,不管大几个月小几个月,都比我厉害多了。她由衷地夸赞,你真是厉害!多才多艺,身体又这么好。
老妇人笑着接过,爽快地说道:“我可以教你,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免费教你。”
老太婆说这话的时候,用力的摆了摆手,表情就像是黑社会里招揽小弟的大佬,还有点无辜,“我可以免费教你,真的。”她又重复了一遍,表示她会说到做到。
桑主任再一次觉得今天的活动没有拒绝的决定是对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过大半辈子循规蹈矩的生活,突然来了个奇遇连云港外教,心里一角亮了起来,她答应道:“好北京学英语哪里好 短篇小说 | 邱珊珊:红影,我跟你学学,哪里可以找到你?”
手机一直震动,嗡嗡嗡,桑主任只好拿出来扫了一眼,红点很多,有微信,有短信,有未接电话,有林助理,有老公,有陌生号码,到处都是红点,对于她这种有强迫症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很少见,手机屏幕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红点。
林助理肯定很着急,现在已经三点半了。桑主任决定放弃这个老太太,先加了她的微信。她谦虚地问:“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平时,都会有人主动加她,今天她破例了,没想到老太太很犹豫,问:“你有公众号吗?”桑主任说:“没有。”老太太抱歉地笑了笑说:“我只加公众号,不加个人微信。”
桑主任有些尴尬,拒绝了,“可以问一下您贵姓吗?”
这次老妇人爽快地告诉了她。
她说的这个姓氏,很稀有,不亚于桑局里的桑姓。她的名字很普通,红梅。红梅傲雪,所以不怕寒冷。
这时林助理又打来电话,刚刚她还在微信上打电话,现在直接打过来,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可能迷路回家了。桑主任突然有种叛逆的感觉,不想接电话。让她想想自己老糊涂了英文出国留学,把会议的事都忘了。没关系,再怎么样的专家评委嘉宾小学英语,也没有马普尔小姐那么精彩。
老太太就想转身,桑主任却拦住了她,说道:“你不是说要教训我吗?我上哪儿找你?我现在就去你家怎么样?给我认门。”
老太太又拒绝了。我家太远了,要转两次车,然后打车。不行,我还有事,今天很晚才回家。你明天去看展览,现在找个地方坐坐,我真的很想跟你聊聊天。
桑主任一直缠着,老太太不为所动,没了,我有去看画展的打算,明天有别的安排,我打算去看梁启超生平展,梁启超你认识,他很厉害,梁启超是现代史的半部,你去看看吧。桑主任问,你怎么知道哪里有展览的?我上网,我关注了很多公众号。老太太说,如果你想了解更多,也可以多关注一些公众号。
导演觉得他不能保留她,所以他建议:“我今天遇到你是命运,让我们一起拍照。
导演借来了这个机会,最终帮助老妇人撕下了她的裙子的角落。
导演说:“对不起,我已经有一个超过60岁的人,为什么要上课?更多,以便人们尊重我。”
导演毫无疑问。她笑了。
导演想将她和老妇人的照片寄给她的丈夫,以分享她的感情。
事实证明,她遇到的只是红色阴影。